一 程 山 水
齐昕锐
想写点什么，又不知道写什么，思来想去，便写写我这一程山水。
我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去记录的事情，这些年来的浪荡也早已将本就不多的冲劲和分享欲消磨，留下的只剩了平淡与随性。
二十年前的春天，我在樱桃沟的山脚下出生，命运中仿佛便注定了我人生的第一个二十年与这片异乡的羁绊。
我生在、长在这片牧马河畔的故土、又在这独自求学十五年有余，这方土地承载了我几乎所有的美好与狼狈不堪，我的一切被人记住的故事都在这座小县城里发迹。
而我却是不属于这方土地的人。
我是牧马河的客人。
二十年前的春天，慈悲的牧马河容许了一个新生命诞生在她最美丽的山谷——樱桃沟山脚下的一间小宅里，并在此为他毫无保留的绽放了满山遍野的簇簇樱花。
她将这位无知的孩子揽在漫山遍野的粉红里，并唤来柔润的清风喃喃教导，教导这位她曾经骨肉相连的亲姊妹——楮西的孩子。她是大度且宽厚的母亲，一次次的原谅我的过错，一次次的握着我的手前行，而我却是堕落又愚笨的孩子，在她的袒护下执拗长大。
这片土地对我是孤独的，我在她的偏爱下居无定所的浪荡。
我习惯了她的仁爱和松弛，也习惯了自己的居无定所。她从未拒绝我在这片土地的任何一寸行走，而我却从没在任何一刻拥有过她的任何一寸。
她是温柔的母亲，她却是不属于我的、牧马河畔每一位人的母亲。她从来没有少我一分与她的孩子同等的爱，但我却无比的清楚，她是不属于我的、别人的母亲。
而我是她的姊妹——楮西的孩子、楮西的客人。
楮西有我的老宅，有我祖先的坟茔和先辈一锄锄耕耘出来的贫瘠坡地。我的身上流淌的是楮西的血脉，是川人的后代。我的先辈在楮西的旱地上讨生活，到我这里她整整养育了八代人。
我没有出生在她的群山里，我在她的姊妹——牧马河的怀抱里长大，又少有的回到我的乡土——楮西。
我又成了楮西的客人。
我的长辈们依旧留在了褚西的身边，如同我思恋褚西一般对我付之以挂念。
我悲哀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不幸——在楮西的身边长大、与同在楮西的人相恋、生儿育女、并且养育出我这般叛逆离开的孩子，最后又孤独的留在楮西。
他们的一辈子都是楮西忠实的信徒，楮西养活了他们上下几代人。他们的一辈子也没再走出过楮西，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己。
楮西是仁厚的，她不忍看她的孩子望穿远山，于是她便在山的那边又生出了层层无尽的山。她是仁厚的，她不忍她的孩子无休止的思念已远行的人。
人走了，也便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我又成了江城的客人……我这一程浪荡的山水。
作者简介： 齐昕锐，镇巴平安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西乡县作家协会、新媒体协会会员，初昕录文学艺术馆负责人。作品散见于网络及刊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