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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艺苑】陈和强散文作品展
   开放时间: 2025-09-19至2025-09-19
   活动地址: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市天池路农业大厦4层
   收费信息:免费
活动详情

汉水畔,烟火中,旬阳故事悄然生长。

这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有泥土的芬芳、生活的回响;这里未必有惊世巨著,却饱含真挚的情感与独特的乡土印记。

旬阳市文化馆推出“秦巴艺苑”栏目,为您打开一扇窗,聆听来自旬阳文艺创作者笔尖的心跳。我们聚焦——那些扎根于田间地头、街巷市井、寻常人家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走进旬阳的风物人情,抵达作家内心的故乡。

今天我们推出旬阳作者陈和强散文作品。







童年与故乡(节选)


陈和强


扎柴


过去我们那里缺柴烧,为烧柴想不尽的办法,跑几十里的后山拾柴,上坡割渣渣柴,拔苞谷茬、麦茬甚至揽树叶子当柴烧,还有弄柴的路数就是在水里想办法,扎柴就是收获最好的一种。常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庄院靠水里弄柴,能满足日常烧菜需要的真还有七八家。

汉江河在庄院下形成了一个四五里长的漫湾,常态下是一湾沙地,到了夏秋洪水季节,一涨水整个河湾就是浪渣柴聚集的地方,正涨水的时候,水性好的人可以划水去捞大柴,也可以用小木船去捞柴,也有人站在岸上用捞兜子捞浪渣柴,如果水长得太快了,还有人专门向高处转移捞到的柴。到了退水的时候,水面上已没有柴了,很多柴沉到水底和河沙沉积在一起,有些柴还埋在沙下1米多深的地方,这个时候就不是捞柴了,而是钩柴和扎柴。钩柴就是用一根长竹竿,顶上套一个铁钩,像古代兵器钩镰枪,我们叫“挽子”,人民站在浅水边,一下一下从深水向浅水钩,也能钩到沉在水底的柴,尤其是水浸泡沉底的大柴。我父亲不会水,他就善于用“挽子”钩柴,我们小时候厨房梁上吊了一根有两丈长小桶粗的木头,楼上还有一根更粗的木头,都是父亲从河里钩到的,后来叔父家盖瓦房都用作了“栋梁”。

扎柴要比钩柴辛苦和复杂。首先要有一根铁杖子,一米多长,杖子一头磨尖方便往沙里戳,另一头弯成一个圈,好把手,准备几根竹梢子,或者就干脆上到沙地边的柳树上,折一些柳枝,然后右手持杖,左手握柳枝,在齐腰深的水里,边向下游走,边用铁杖向沙里戳。铁杖尖戳到柴有弹性有吸力,戳到石头硬邦邦没弹性,如果一杖子下去判断是柴,就在那个点扎一个竹梢或柳枝,然后向四周扩散,前后左右扎好自己的边界,沙里的浪渣柴呈窝状分布,所以很多人在河里上上下下在扎柴,你占到这一窝,他占到了另一窝,有些格外勤快的人,半夜就下了河,收获便多一些。扎柴也碰运气,有的上上下下几个来回还没扎到柴,有的一下水还没扎杖子,脚就碰到了露出河床的柴桩。一窝柴层有薄有厚,老在河里扎柴的人有经验,家里还攒有浪渣柴的,就发扬风格把埋藏深、柴层薄的一窝子让给没有扎到柴的人。

待水完全退下去,明沙出水后,一家人开始挖柴,先抛去面上明沙,见到柴后,从一个点开始挖,用齿锄掏出柴,用窝子里渗出的水淘净沙子,然后摊在附近明沙上晾晒。待挖出的柴晒干后,挑回家整整齐齐码在屋檐下或柴草棚里。到了冬天没柴烧的人家要跑几十里去拾柴,扎到柴的人家就免受了很多皮肉之苦。

这二十多年前家乡汉江河的热闹,随着开发建设,修筑河堤,河湾取直了,沙滩没有了,扎柴这活路早就绝迹了。




月亮湾踩鱼


半弧形的留亭山,绿带般的汉江水,家乡恰似一轮半圆的明月,因此地名就叫月亮湾。庄院临河滩有一段丈余高的土坎,专家发现了红土和瓦砾层以及石斧等史前古物,断定这里是一处新石器时代遗址,不过,那些东西村人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也不为之骄傲,真正让乡亲们骄傲的是脚下缓缓东流的汉江水和一湾洁白如银的沙滩。

沙滩约五里长一里宽,弯弯的,从高处看,更像银色的月亮。这里水流平缓,每逢涨水,都淤积一层厚厚的沙,沙里还沉积了一窝一窝的浪渣柴,所以涨水时能捞到很多漂浮的柴物,退水时,还能从沙滩里挖出不少浪渣柴,有的人家挖的柴就够烧半年。

这里的沙滩分泥沙和明沙两种,中间隔了一排柳树和一条大路,庄院坎下到柳树是泥沙地,很肥沃,种麦子收的比坡上的好地还多,沙土地最适合瓜果生长,一弯的甜瓜,诱的孩子们经常往河坝跑。沙地边上就是一排高大的柳树和树荫下一条大路,路面铺满了绿毯般的马鞭草,上空是随风摇曳的柳条,五里烟柳五里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弯江水,很适合鱼儿生长,鱼多,打鱼的人也多。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有划船撒网的,有下排钩的,有用鱼叉的,也有放鱼鹰的,还有站在岩石上用捞兜不厌其烦碰运气的,甚至还有用炸药包炸鱼的,用电瓶电鱼的,据说还有用鱼藤精毒鱼的,大有竭泽而渔之势。

这些方法我们小孩子家是用不了的,但我们也有逮鱼的绝招,我们会踩鱼,这方法不见文献记载,也鲜为人知,那是我童年的一段难忘记忆。

踩鱼要等涨水,所谓浑水摸鱼。水浑鱼儿看不到危险就在眼前,鱼的习性是只向上冲,不向下游,真像人中的有志之士,但小鱼力也小,只能从河边水流不急的地方向上游,所以涨水时河边鱼多,不时还有鱼儿跳出水面。

每到涨水,小伙伴们兴奋的不得了,聚在庄院临河的场坝,看大小伙子们驾船箭一般冲到江心捞柴,看着看着就心热了,大狗子邀号一声:踩鱼走。大伙就一窝蜂的从坎边的石阶路,向沙滩跑,西文有些犹豫,我拉着她的手,也下到河边。西文爱尿床,她妈天天要晒褥子,也不免挨打挨骂,时间长了,越怕尿床,越是尿床,人也有些懵了。一次吃过下午饭,瞌睡了,睡了一会儿,猛睁开眼看天蒙蒙亮,一头起来提了书包就往外跑,遇到大人问你干啥?她哭着说:“上学去,都迟了。”人家说:“这就黑了,上啥学?”她才清醒。从此落了笑话儿,也成了大家取笑的对象,西文整天郁郁寡欢的,也不太和大家一块儿玩。

我拉了西文下到沙滩地,又走到柳树下,我爬上树折柳枝,西文站在树下接。柳条是用来串鱼的,西文把柳条的皮剥离一圈,然后向枝梢一拉,柳皮和柳叶在枝头就形成一个好看的毛蛋儿。我们一人拿一个,西文脸也活泛了,有了笑意,向村子西头汉江上游跑,鱼向上游,从上游向下游走,容易踩上鱼。这时浑黄的河水漫上了白沙滩,细浪一波一波轻拍沙岸,那时沙滩平平展展,没有深水窝子,河近岸水深浅一致,西文走里面,我走外面。

踩鱼也有技巧,脚不能抬高,水扑腾的声大,鱼就跑了,脚要略微抬一点,几乎是磨着河底。才走了一会儿,西文就呀呀地叫,说她踩到鱼了,我忙说,脚踏紧,甭动。我用手从她脚边向脚下沙里摸,西文脚趾头死死扣在沙里,我摸出鱼,小心交到她手上,她将柳条从鱼鳃穿进鱼嘴穿出,串在柳条上,满脸的喜悦和自豪。我们继续向下游踩,脚底下不时踩住小鱼,痒痒的,又刺激又惊喜。到了村东头已经踩了几里路,柳条上串满了小鱼,鱼儿不停地扭动,枝头的绿毛蛋儿一颤颤的闪。一个个提了战利品,兴高采烈的。不过,脚小踩不到大鱼,净是一拃来长的小鱼。

河边人家不太喜欢吃小鱼,刺绒肉少费油,大人们没人费力给孩子们油煎小鱼吃,所以,我们下河前从作业本撕一张纸包一点盐,揣在口袋里。待小伙伴们聚齐了,把鱼凑在一起,足有一小盆。大狗子开始分工,西文和几个女娃子,用小刀子或小石片刮鱼鳞甲,把鱼洗干净;会爬树的几个毛猴子,跑到村子边爬上青铜树,摘一抱蒲扇一样的树叶子;还有的满沙滩捡拾浪渣柴和枯枝干叶,拢一堆火,用青铜树叶子包了鱼,放在火上烧烤。待青叶子烤黄烧黑,鱼儿也就熟了,撒上盐,小伙伴们就可以品到“烤鱼”了。劳动是美丽的,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更有说不出的甜美。一个个吃得鼻流涎水的,文文静静的西文,也吃得嘴脸油黑,活像一只贪吃的小猫。

艰苦的年代,童年是苦涩的,一弯江水一弯银滩,一年四季都给我们带来不同的乐趣,月亮湾是我们难忘的记忆,汉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她养育了我们,同时她又培育了我们的精神家园。

光阴荏苒,童年早就远离了我们,汉江河也变了模样,一排烟柳早不见了踪影,一湾银沙滩变成了一滩乱石窖,西文在上三年级时离开了庄院,听说后来上了大学,童年的伙伴,你在他乡还好吧。

现在物质生活好了,玩的东西多了,电脑电视游戏占了孩子们童年宝贵的时光,汉江没了鱼,月亮湾没了白沙滩,一湾碧水,沙滩烟柳,成了我梦中的家园。踩鱼这手艺许是成为绝唱了。







  作者简介:陈和强,旬阳大河南人,著有长篇小说《伎陵城》《月亮湾》《汉韵流长》,中短篇小说《嘉平日记》《回归》《旗杆山》《柏君本纪》《茧房开门》等,散文集《童年与故乡》,辞赋《旬阳赋》收入《旬阳县志》,发表散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