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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艺苑】丰德勇散文作品展
   开放时间: 2025-08-11至2025-08-11
   活动地址: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市城关镇丽都嘉园18号楼滨河路林河外侧
   收费信息:免费
活动详情

汉水畔,烟火中,旬阳故事悄然生长。

这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有泥土的芬芳、生活的回响;这里未必有惊世巨著,却饱含真挚的情感与独特的乡土印记。

旬阳市文化馆推出“秦巴艺苑”栏目,为您打开一扇窗,聆听来自旬阳文艺创作者笔尖的心跳。我们聚焦——那些扎根于田间地头、街巷市井、寻常人家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走进旬阳的风物人情,抵达作家内心的故乡。

今天我们推出旬阳作者丰德勇散文作品。







迁徙的树


丰德勇


几年前,我还在一所乡镇中学任教。

那年暑假期间,教学楼前的硬化地面改铺成了大理石。教学楼前原本长着六棵玉兰树,因为施工而被挖走了。

秋天的时候,施工方拉来了六棵桂花树,以填补玉兰树被挖走留下的空缺。

这六棵桂花树长得很粗壮,枝叶也很茂盛。单是看这树干和枝叶,就可以想象到它们曾经在某个苗圃中生长了多么久。现在,它们被迫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迁徙到这里。

树的根部被黄土包裹,呈圆球状,用稻草绳纵横成网状缠住,就像《隋唐英雄传》里李元霸或者裴元庆的锤。

我没见过园林工作者是如何挖树的,通过这些树根部的形状大致可以想象,用某种机械,它带有锋利的锯片或刀刃之类的东西,机械启动,这锯片或刀刃似的东西钻入土中,旋转、切割,把树根须的大部分都切割掉,只留下这一点点的根须和土壤。

树是被起重机吊起来的,它们的根部有着很严重的伤痕。整个根部的皮损非常严重,有一棵树根部的皮全被拉掉了,露出一圈白森森的树骨。

看着这些桂花树,我想象着它们当时被吊起的情状,或许是有些根还未完全斩断,起重机的力生生把它们从土中拉扯出来;或许是,这繁茂的枝叶太过于沉重。如果把这几棵树看作是人,可以想象到它们曾经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树依旧是被起重机放进预留的坑中。放置端正后,填土。然后四周用支架固定。之后便是浇水,每棵树都给挂上好几袋的营养液。

就像是六个经过手术的病人,在依然灼热的秋日时分,它们残喘着生命。

树栽种好后,修剪树木的工人把它们大部分的枝叶都剪掉了。他们说这样才能让树更好地活下去。头一天还是郁郁葱葱的桂花树,立即变得枝叶稀疏,如病人化疗之后脱了发一般。

营养液一直挂着,但桂花树的叶子在慢慢干枯脱落,直至只剩光秃秃的枝干。望着这六棵光秃秃的树,我总疑心它们活不了。尽管如此,但我内心里依然期待着它们能挺过这生命中的寒冬,在来年的春天里,在这个新的环境里重新焕发生机。

第二年春天,有五棵树都陆陆续续长出了嫩叶,而那棵皮损最为严重的终究还是没能发出新绿。

那五棵树虽然活了过来,但前一年秋季没有剪去的长枝终究还是干枯了。工人们又把枯枝全部剪掉,桂花树冠也变成了圆球状。

“终究活了过来,虽然历经了一次炼狱般的痛苦和磨难。”我在心里为它们庆幸。

那一年的秋天,我招考进了县直的一所学校,离开了工作了十六年地方和那些我为之担忧、挂念的桂花树。

城市里的生活节奏和乡镇大为不同。我每天比在乡镇时早起床一个小时。来到单位,就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初来乍到,紧张、疲惫,陌生、无根。我甚至开始怀念起原来的单位和生活。

我偶尔也会想起那些迁徙的桂花树,——被斩断的根须,陌生的环境,连生长的土壤也那么稀少和贫瘠。

不重生,便死亡。一棵树死了,还有五棵树终究还是发出了新绿。

我突然想去看看它们。

就餐时,校长先给我碗里捞上一碗面条,我突然有些感动:外表冷漠的领导,内心是炙热的;一百多人的大会上,被表扬,有些羞愧,也有了一丝丝被认可的骄傲。

当学生每天见面都笑着鞠躬问好时,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烟消云散。当教师节校领导亲自送上一束鲜花时,当生日前工会主席亲自送来生日贺卡时,突然又想到那迁徙的树,或许能让它们生根发芽的,不仅仅是土壤和水分,还有温暖和感动。

今年四月份,因为参加活动再次回到曾经工作的学校。

活动的间隙,我一个人专门来到这几棵桂花树前。我仔细地注视着它们,就像是注视久别重逢的老友。

桂花树长出了新枝,树冠郁郁葱葱。又肥又大的叶子嫩绿喜人,呈现出勃勃的生机。

我为桂花树而欣慰。这迁徙的树,终于扎稳了根,长出了枝,成为了校园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我悄悄拿出手机,拍下它们蓬勃生长的样子,——我为这生命的不屈和韧性而感动。

我在这桂花树下站立了很久。

我注视着它们,仿佛就是在注视着一束光,它穿透尘世的迷雾,让我不断去窥视生命的真谛和意义。









杏花雨


丰德勇


“沾衣欲湿杏花雨”,诗句说的是春雨。而我每每读到这句诗时,眼前浮现出的却总是杏花在微风中纷纷飘落的场景。

堂兄家有一棵杏树,树龄不得而知,反正在我的记忆中,树的主干得一个成人极力伸展双臂才能勉强抱住。树长得也高,枝叶在空中肆意伸展,像一把撑开的巨伞。

在我幼时的记忆中,堂兄家的杏树是院子里开花最早的果树。

农历二月份上旬,它就已经长出花蕾,满树都是红红的花苞。远远望去,如火红的大蘑菇。过几日,花蕾便开始绽放,红色渐退,最终变成洁白。

杏花的花期很短,中下旬花瓣开始凋落。开始的时候,稀稀落落,接着便簌簌如雨。有风吹过,似天女散花,煞是好看。那个时候小,体会不到黛玉悲春伤花的心情,只觉得是在享受一场视觉的盛宴。

后来树上便结出密密麻麻的杏果来,杏树的叶子也长了起来。叶子是绿色的,杏果也是绿色的,小小的杏果隐藏在叶子中间,像一个个害羞的姑娘,怕人看见。

但我们还是眼尖,伙伴们在树下不停用手指指着树叶中间,说:“这儿有一个,这儿还有一个,那儿也有一个……”

夏天的时候,杏树下,是乘凉的好去处。

但是院子里的伯叔婶娘们是不会去的,虽然“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样文绉绉的话他们没有读过,但是这样的道理,他们了然于心。

在缺吃的年代,为了吃的东西而争嘴吵架的事情并不少见。“麦子黄,杏子熟”,炎热的夏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他们忙着收割晾晒麦子,没有时间去杏树下乘凉;当然,这也是杏子开始变黄成熟的时候,他们也不愿意因为去乘凉而落下某些嫌疑。

我们小孩子是愿意去杏树下的,从杏树开始开花的时候就去,等到夏天,去得就更勤了。

那个年代,孩子们总是嘴馋,等到杏子长到核桃大小还没变黄的时候就去树下用石头打下来吃。

我个儿小,力气不大,扔出去的石头总是够不上树枝。大些的伙伴,一个石头扔上去,杏子就“咚咚”掉下来,有的直接掉在头上,砸得生疼。被杏子砸中的也顾不上疼,直朝着地上的杏子奔去了。

杏树长在堂兄家后门外,他们在屋子里听见外面孩子们用石头打杏子的声音,便出来看。堂嫂热情好客些,如果是她出来,就会对我们说:“杏儿掉到地上不好找,你们要吃上树去摘嘛!”听了这话,大些的伙伴就去爬树,那么粗的树,他怎么爬得上去?

要是堂兄出来了,他脾气暴躁些,就怒斥道:“杏儿还是绿的,你们都打下来糟蹋干啥!”这个时候,伙伴们便拔腿飞跑。

等到杏子开始变黄的时候,伙伴们就变得勤快起来,就主动要求去放牛羊。

我们把牛羊赶到杏树下的荒坡上,往往是一个人放牛羊,其他人放哨。一旦发现堂兄不在家,就扔石头打杏子。这个时候杏子已经变得酸甜可口,比还是绿色的时候不知要美味多少倍!

等到放牛羊回家,牙齿已经酸得吃不成饭了。

当杏子大部分都开始变黄的时候,堂兄就会上树把杏子用竹竿夹下来,堂嫂就给院子里人家送一些。

母亲拿一些给我们吃,还有的放在麦糠中,等过几日,就全部便黄了。这个时候,酸味尽去,软软的,甜甜的,留给爷爷奶奶们吃。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大多外出求学,没时间也不好意思再去堂兄家偷杏子了。

再后来,生活都富裕了,市场上也有了专门卖水果的地方,大家都去买更大更好吃的杏子回来吃。堂兄家杏树上结的果子大部分也糟蹋了,他干脆把杏树砍了,做成了家具。

“春风又绿江南岸”,午后的阳光下,微风轻拂。

我的眼前又下起了一场“杏花雨”,似乎看见绿色的杏子正藏在树叶中扮着鬼脸,诱我归去。





  作者简介丰德勇,男,教师。弱冠年,喜运动;而立后,爱读书。叹人生如寄,时作文自娱。有文字散见于《延河》《西安晚报》《教师报》《安康日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