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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艺苑】张知业散文作品展
   开放时间: 2025-08-06至2025-08-06
   活动地址:陕西省安康市旬阳市城关镇丽都嘉园18号楼滨河路林河外侧
   收费信息:免费
活动详情

汉水畔,烟火中,旬阳故事悄然生长。

这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有泥土的芬芳、生活的回响;这里未必有惊世巨著,却饱含真挚的情感与独特的乡土印记。

旬阳市文化馆推出“秦巴艺苑”栏目,为您打开一扇窗,聆听来自旬阳文艺创作者笔尖的心跳。我们聚焦——那些扎根于田间地头、街巷市井、寻常人家的诗歌、散文、小说、戏剧、小品等,通过他们的作品,走进旬阳的风物人情,抵达作家内心的故乡。

今天我们推出安康市老干部活动中心(安康老年大学)办公室副主任张知业散文作品。







塘兴碎念


张知业


赵湾电站就要蓄水了,塘兴是淹没区,估计要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连同它的过往,都将静静地沉睡在一片湖水之下。

塘兴,一个撤并到赵湾镇前曾经的乡政府驻地,十来户店铺和人家紧偎着102省道依山就势而居,说不上规划美观或人文特色什么的,看看那些起于河谷或劈山削岩而建的房屋,你自然就会明白,在这山与水的夹隙中,生存,真是超越一切的首要任务,至于其他,再说吧!

老家在原塘兴乡辖下的一个村,所以,这个地方注定拴系有我关于成长的记忆。尽管早已习惯了生活的纷繁缭乱,但面对这种拔根扫叶式的变迁,还是无法做到淡定如常。即便远隔着层叠的岁月重帷,可拂去历史的尘沙,那些久远而温暖的烟火气息,亦能幽幽地弥散开来。

八十年代的塘兴,和很多内陆腹地的偏远山区一样,改革开放的春风尚未吹醒她沉睡的心扉,一切都还是懵懂惺忪的样子。所以,印象深处,定格着这样一些泛黄的图片。坑洼不平的公路,车辆过处,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放眼望去,一片以灰褐色为主基调的土坯石板房中,信用社和供销社那几间砖瓦结构的房子算是鹤立鸡群了。生活于此周围的乡亲们,似乎也被这一派沉沉的灰色所浸染,蓝色或黑色的中山装、军绿色的解放鞋,以及帆布包、背篓这些行头与物什,与这方天地相互默默地和谐呼应着。

流淌不息的旬河,把塘兴一分为二。虽然一样的落后贫瘠,但河东有政府机关、商铺,还有南通县城北往西安的公路,算是繁华之地了。我们所在的河西,放眼望去,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群山,没有公路,也没有电,用现在的话说,生活完全是原生态的。隔山不算远,隔河不算近。连接一河两岸的,是一条破旧的木船,逢年过节或赶集的日子,渡口一派清明上河图般的热闹景象,乡亲们售卖的,多是粮食、鸡蛋、猪仔之类的农产品,换回皱皱巴巴的几张薄币,转眼又会流向那仅有的几个店铺,换回盐、煤油、火柴等生活必需品。当然,那里也有对幼年的我们极具诱惑的水果糖、饼干之类的东西,但于那个年代,这些都算奢侈品了,一般在逢年过节时才可望得到一点。

时光蜗牛般地攀爬进了九十年代,一座吊桥连通了河东与河西,乡亲们再也不用为隔河渡水而发愁了。那片亘古沉寂的山水,从那时开始,似乎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唤醒,人们走路的步伐快了,周围的房子日渐增多并呈现出鲜亮的色彩,打工的年轻人带回一些新潮的东西或趣闻,撩拨的人心荡漾,诱惑着外出的人越来越多,一切看起来就像《平凡的世界》中疯癫的田二整天叫嚷的——世事要变了!

思想裂变带来的冲击和变化不断以加速度引领着一个时代飞速向前,河西终于通上了电,用了几十年的煤油瓶被人们扔进了犄角旮旯,烤烟第一次作为经济作物出现在很多庄稼人视为命根的土地里,带给人们脱贫致富的希望,一条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公路,在隆隆的炮声中渐渐延伸到了山顶。就在那风云变幻的十多年间,我上了初中、中专,毕业后随即也汇入了打工的洪流,而后又再次阴差阳错地回乡捧上了所谓的铁饭碗,直至今天。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多少次出进塘兴,我已记不清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掂量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的重要。

有时候我想,故乡之于人的意义,多半在于其游历他乡并经历了人生起落沉浮后的精神皈依。多年之后,不管你是怀着白手起家富贵荣华后锦衣还乡的自豪,还是带着历尽艰辛依然潦倒落魄的屈辱悲怆,只要回到这个生你养你的地方——故乡,她都会欣然地接纳你、包容你、沉淀你。在这块天地里,那些或是飘在天上或是煎熬在地狱的感觉,都能温顺地得以回归,一切是那么踏实宁静,又是那样从容淡定,你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原来那个王家丑娃、周家毛毛或是李家小狗子。自以为成功的,许会慢慢参悟,此前那些灯红酒绿中的炫耀和自诩,那些虚伪的奉承和膨胀,显得多么浅薄和无趣。自认为失败的,也会蓦然发现,原来一切也并非那么不堪,勃动的雄心又会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在我看来,很多人心灵的成长和成熟,境界的升华和博大,大抵都是在故乡故土这样一些不经意的零散篇章中堆垒完成的。

最近一次回塘兴,是惊蛰后的一个周末。只见道路两旁的房屋,有的瓦已被揭掉,有的墙已被推倒,拆迁,正在忙乱中进行。依稀间,仿佛时光倒流,那个遥远而又近在咫尺的塘兴,像一个完成使命垂暮之际的老人,正安详地慢慢走向夕阳下的辉光。

有些送别,是没有仪式的,或者说,仪式在人们的心里,人也好,物也罢,同此一理。生活中的走远乃至消失,许是宿命的必然,也或是现实的抉择,但世间事物的演变,总是饱含着玄奥的哲思,一种形态的结束,往往是另一种形态的新生和走进。

比如说,塘兴吧!





那些年,在公馆


张知业


摇篮状山窝的阳面,一座方方正正的院子,几幢参差不齐的房子,门前依势而上42个石阶,原本是一座庙,后改建为学校,这是旬阳县最北端的一所小学——张良完小。1999年秋,阴差阳错的,我来到这所学校成了一名教师。那年,20岁。

尽管地方很偏僻,条件也异常艰苦,但对一个地道的农村人来说,这都算不了什么。最难以适应的,莫过于每天放学,学生和当地的老师鱼贯而出并迅速消失在周边沟沟岔岔的山坳后,空落的校园里那骤然的寂静,很快,这种寂静便会越过围墙,淌过小河,继而弥漫整个山野。夕阳慢慢落山,随着夜幕的降临,一切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沉寂,几束暗黄的灯光,仿佛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可能。孤灯清影中,过分的安静让人的听觉格外灵敏,起初半年,常常在远山宿鸟时断时续的幽鸣声中整夜整夜失眠,甚至把俄罗斯方块打到几万分眼睛泪流不止也无法入睡。

高寒地区的冬季,一场雪还没完全融化,又一场雪便接踵而至,山头上的残雪入冬后似乎就从未断过。天气格外的冷,入夜,能感觉到寒风挟裹着残枝枯叶从窗棂和门缝卖力地掘进,伴着困兽般低沉的嘶吼或怪叫,尽管盖着厚厚的被子,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经常等不及到天明,就喊隔壁小宋起来一块儿沿着公路跑步取暖,那是印象中最漫长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和我同年分配到这所学校的小宋,第二年就走了。好在又来了一群年轻人,一下让校园乃至周边的空气都活络起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刚刚独立又距老甚远,奢侈地挥霍着大把的时间,带学生到当时尚未开发的西沟野炊,半夜骑车到十多公里外的蔡家岭垭口放烟花,周末上北沟的三仙庙烧香……那段日子,像和煦春光下斑驳光影中飞舞的蒲公英,无拘无束,自由洒脱,除了隐有关于未来的迷茫和远忧,还真是天地辽阔。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因工作调动,到了公馆初中。那时不像现在,校舍普遍都很紧张,只能住在校外一间约八九个平米且来回还必须路过好几个猪圈的民房里,直到两年后的非典时期才搬回学校新建的房子。虽然还是从事着同样的工作,但环境多少有些变化,加之那年先后发生的一些事,让人触动很大,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那间逼仄的小屋,独自品味那个年龄特有的困惑与迷茫,也许,我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审视并认真思考一些关于人生的问题的。 

如今回想反思,纷纭的生活万象中,包蕴了太多的哲理,人们在竭力规避生活可能遭遇的同时,却又渴望生命的丰富和多彩,这真是太矛盾了!殊不知,痛苦和磨难往往是人生最重要的养分,一帆风顺固然人皆向往,但一生中没有几次脱胎换骨的“淬火”,哪有生命的顿悟?又怎会聚起人生的厚重?

甩掉心灵的负累,行进的脚步再次轻盈。教育是份良心工作,很多事情是规章制度和考核细则无法度量出来的,当然,也不仅仅是教育,很多工作其实都一样。尽管当时每年都被安排当班主任,还要带不同年级或同一年级语文或英语之类的课程,我还是坚持抽出时间尽量看书学习,没什么高尚的目的,只为对得起这些偏远山区的孩子,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一份付出,一份收获,几年后,不仅拿到了自考文凭,我这个“半路出家”的门外汉还被评为了县级优秀教师,闲暇之余揉捏的一些文字也偶见报端,日子似乎又有了些许起色。

记得是北京奥运会前夕,如同当初突兀地到来一样,时隔九年,我又意外地离开了公馆。像一个一直渴望长大远行的孩子,突然走出家门,又茫然若失,徘徊纠结,是的,谁能割舍一片捂热的乡土?谁能忘却成长的青涩?近十个春秋冬夏,岂非朝夕,可能连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早已把这方山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早已把这块儿土地当成了第二故乡。

很久没回公馆了。前一阵,下乡刚好路过,尽管看到的都是变化,甚至还有几分陌生,但还是勾起了很多回忆,想起了很多人和事,按捺不住如潮的怀念,于是,草草有了这段文字,是为寄念。





  作者简介张知业,旬阳市赵湾镇人,安康市老干部活动中心(安康老年大学)办公室副主任,曾在旬阳工作20余年,有党政纪文卫和省市县镇村不同行业层面工作经历,业余作文一二,散见省市报刊杂志。